
2020對我來說,彷彿完全不存在;廣義的來說,2020對於絕大部分的人而言,應該是沒有太過於強烈的記憶,有的只有片段片段的畫面交織在一起。近兩年的時間並沒有好好地觀賞一場展覽並充分的運用時間去消化省思其中藝術家所想要述說的故事與哲理。
以壓線的方式穿越進「塩田千春」橫跨25年的藝術生涯,這位早已享譽國際的日籍藝術家是當代近30年以來,運用「線」建構另一個異世界最為著名且受到大眾歡迎的一位藝術家。藉由北美館的策展團隊,巧妙地運用空間將百件多種不同類型的展品陳列在北美館一樓AB展廳,大型裝置、雕塑、行為藝術錄像、攝影、素描更是囊括舞台設計相關圖稿,以及彭博社絕妙點子劇集 2017年ep47‧塩田千春|人物專訪的影像。
塩田千春:
顫動的靈魂
Shiota Chiharu : The Soul Trembles

深入其境
裝置尺寸
因地制宜
臺灣北美館,不受疫情影響順利於表定時間開展
此次巡迴展的策展人|森美術館館長 – 片岡真實
由藝術家塩田千春 本人親自操刀,帶領著她強大的佈展團隊
將整個北美館1樓用纖維材質編織再一起
因地制宜的大型裝置作品,最看重的就是各地的博物館、美術館策展團隊軟硬兼備的功力,這次的巡迴展則是由藝術家本人操刀,帶領著它強大的佈展團隊;在日本森美術館的首展就迎來美術館歷年來第2高的參觀人數,原先這場巡迴展將會到訪許多國家,不過因為疫情影響導致,澳洲、印尼接連取消場次;而台灣場次有幸在2021年順利開展,使得我們有機會進入到塩田近25年來的集大成個展。
做為此巡迴展的策展人|森美術館館長 – 片岡真實也說道:「近期全世界有九成的博物館是處於閉館的狀態。因為如此,社會大眾更是重新體認到「美術館、博物館」的重要性。美術館這樣的空間,才能夠讓身體得以沈浸在其中,感受藝術品帶來的震撼。[…]許多人選擇親自到美術館感受,而非單滿足於攝影影像的好奇心,因為,親身臨場感受藝術家的世界,是永遠都無可取代!」
筆者遊蕩在塩田千春的世界裡,身臨其境並且將自身當下身處的狀態與故事連結在一塊,給我帶來最直接、深刻且直白的表現;尤其是我們從本科出身的前藝術學子,後期又以不同身份在異地遊歷,其中有太多對於生命、死亡的疑問、疾病的反芻、身份認同的探索、價值定義的描述、靈魂存在性的探討,塩田從大學時期至今每一件不同媒材的創作,都直接使我聯想到自身、親友,環境促使我們不斷的思考反思,當你停滯下來就彷彿黑暗的困境將會緩慢地朝你逼近,最後使你掙扎著溺斃。

圖像由森美術館提供,攝影 Ito Akinori
【不確定的旅程 Uncertain Journey】
2016/2021,金屬框、紅毛線,尺寸因地制宜

線彼此糾纏、交織、斷裂、拆解。
它們總是映照出我內心世界的一角,
彷彿在表現人與人之間不同的關係狀態。
「紅色的線」在我們東方文化的風俗習慣裡,佛教道教皆主張相似的意涵,人的姻緣線紅橋,「天地之大德曰生」著重生命的重要性、修今生今世,人對外延伸出來的所有因緣,藉由一艘艘船隻駛往無目的地的前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各種情份就好似紅線冥冥之中註定好的中繼點,我們無從得知,這條線它的結會打在哪邊?中止點會斷在哪邊?一段看似美好的關係會不會哪一個片刻就無疾而終斷了。你能做的就是自己勇敢地拾起那條紅線,將其綁在下一條線上,讓船隻悠遊在這浩瀚危險的宇宙界中,讓自己去開創新的旅程。
【靜默中 In Silence】
2002 / 2021,燒焦鋼琴、燒焦椅子、Alcantera 黑線,尺寸因地制宜

[…]有些事物深深沉入我的心底,有些則無論多麼努力嘗試,
也難以物質或語言的形式捕捉其樣貌。
但它們卻是沒有形體的存在,一如靈魂。越想著它們,它們的聲音就越從心底消失,其存在也越發清晰而確實。
靈魂對你來說是什麼?你覺得靈魂在哪裡?是什麼顏色?動物是否有靈魂?人死後靈魂是否會消逝?
我的靈魂與身體同在。靈魂是否也將在我的身體死去之後消逝?靈魂可以挨著我的心多久?
我的認知當中,只要是有生命的物體都是具有靈魂物質,透明的靈體驅動每一具軀殼,無形並可以貫穿於不同時空與狀態,靈體並不會消逝於無形,將會轉化另一種形式持續存在於時間裡;而全體始終歸屬於一體,有人說當我們睡眠時,靈魂會出竅以第三者的模式注視著自身,穿越時間時空各界狀態。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充滿自信、正向的人,每每檢視自己當下的狀態,總是覺得自己是一個魯蛇,無法跟身旁同齡者的姿態抗衡,隨著年紀的增加,每一次的失落我的靈魂量能就減少一點,感覺當我離開這世界的那一天來臨時,我渴望靈魂就那樣消逝在塵俗中…。
這些是幾個探討靈魂的問題,塩田問了一群年紀與她十歲女兒相仿的德國學生;如果是你,你會如何回答這些提問?
【聚集-找尋目的地 Accumulation – Searching for the Destination】
2014 / 2021,行李箱、馬達、紅繩,尺寸因地制宜

人們離鄉背井只因心中有著想要前往的所在。[…]
漂泊得越遠,融入得越多,就越能到達一個可以深刻凝望自身的境地,
以一種全新的目光。[…]
他們為何遠離家園,尋找他方?
又為何踏出這段旅程?
出生地、生長地、歸屬地,哪一種地方會帶給你歸屬感?我們人從何而來,何時我們有真正去找尋你生命的根源?塩田的這件以紅繩懸掛著無數件行李箱,以波浪般彷彿江河中沈穩幽靜的流水,浮浮浮沉沉的將每一個容器裝載著旅人們的一生隨著水流,帶往哪一個地方。對於我們臺灣人來說,屬於我們的「歸屬感」究竟是什麼?
生死,如循環不斷的無限環,既存在亦不存在。開心愉快是一天,悲憤痛苦是一天;漫無目的是一天,遠大抱負是一天,什麼樣的存在是你所冀望?你可何曾想過你想要用怎麼樣的方式消逝在這凡俗界?細胞每天持續以分裂增長著,無人可以知曉,哪一天你的人生會因細胞異裂生長而截然不同,死亡或許明日就站在你左右。塩田這段藝術生涯,把我這幾年對人生的提問以空間意象的手法編織出來,並給予我一道半開的窗戶,好似告訴我人生並不是我所想的陰暗般寂寞。